第十二课 历史神学

神学有4个范畴：圣经科、系统神学科、历史科、实践神学科。历史神学与系统神学科和历史科有紧密的关系，因此历史神学可以归属于系统神学科之内，也可以归属于历史科之内。在这个课程，我们把历史神学归属于历史科。

一、什么是历史神学？

A. 历史神学的目标

历史神学是神学研究的分支，目标是探究基督教教义的历史发展，并且鉴定影响着“教义”（神学的表达）的因素。因此，虽然历史神学从教会历史和系统神学中分别出来，但历史神学与它们有直接和密切的关系。

B. 教会历史与历史神学的关系

1. 教会历史对历史神学是十分重要的。教会历史描述了历史背景，而在不同时代，基督信仰都有神学观念向那个时代宣告。历史神学就是要突显那些神学观念对当代的影响，从而显露或突显出神学与历史处境之间的关连。

2. 例1“因信称义”：“因信称义”的观念早已在圣经，但是在16世纪宗教改革时，因信称义的观念显得尤其重要。而这重要性，也可以在历史神学的研究中被突显出来。

3. 例2“救赎”：“救赎”的观念在圣经中和在初期教会中已是基督教的重要神学观念，但20世纪70年代，拉丁美洲盛行解放神学，在历史神学的研究中，历史神学把救赎的观念与当时在拉丁美洲的社会、经济情况拉上关系，从而展示了世俗文化（如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如何反映在神学当中。

4. 教会历史和历史神学是以正面和共生的方式关连着。

C. 历史神学与系统神学的关系

1. 系统神学是为基督信仰的重要主题，提供时代性的陈述。神学家必须全面了解某个教义的历史发展，才能为那个教义作出时代性的陈述。而教会历史，就是为系统神学提供历史背景。

2. 更进一步的，在与时代有关的神学陈述方面，历史神学不但为神学论述提供历史背景，而且更指出神学论述被所处的环境限制和支配到什么程度。

3. 神学论述无可避免地受当代处境所限制。在某个时代很受欢迎的神学观念，在另一个时代可能被视为落伍。这样，从历史神学的角度来考虑某些神学观念的话，历史神学便会担当起“教育”和“批判”的作用，看到哪些因素是必要的条件，让神学观念以特定的形式呈现出来。

4. 历史神学的目标是启发系统神学家过去曾经思考过什么，并且为何如此思考。

D. 神学具有历史向度

1. 神学是有历史向度的，这个特质往往被忽略。

2. 神学家常常想找普遍有效的神学观念，去应用于每个时代，认为基督教神学是有普遍性的。这行动虽然很有建设性，但其思想却是有所忽略的。

3. 从历史神学的角度，会看到基督教神学在不同的文化，以不同的形式把神的救赎表现出来。而在不同处境的信徒，他们的经历和洞见也塑造基督教神学。因此在历史神学的角度，基督信仰的特殊性又会突显。这样，基督教神学的普遍性和特殊性便可以互相补足。

二、历史神学的发展

A. 历史神学的开端

1. 16世纪是历史神学的开端，因为期间发生了宗教改革。这时出现了很多“什么是真正的基督信仰？”的辩论，基督教（更正教）和天主教都认为自己比对方与初期教会的连系更密切。

2. 双方都认为必须熟悉早期教会的教父神学，以及教父神学在中世纪的变化，所以开始了神学和历史的研究。最初只是为了在辩论胜过对手，最终却开展了历史神学的研究，并生产大量的着作，其中包括重新出版教父的作品。

B. 历史神学的鼎盛期

1. 18世纪历史神学发展到鼎盛期。这时“教义的历史”运动兴起，运动的基本假设是：教会有关教义的陈述，大大受到教会所处时代的社会及文化状况所影响，特别是在教父时代。

a. 透过历史神学的研究方法，能够把这些文化和社会对教义的影响找出来，然后作出审视和评估。

b. 更重要的，是研究指出了文化对教义具影响，因此过去的教义对现代的教会并不适用，教会要补充甚至修改陈述，才能适合现代世界的需要。

2. 例：18世纪德国神学家史甸伯（G. S. Steinbart）曾指出，奥古斯丁的原罪观不过是他在摩尼教时期残留下来的思想。原罪，就是罪会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因此人一生下来便有罪。但史甸伯认为，奥古斯丁的原罪观代表了异教观念深入基督教，因此原罪观在基督教神学中是没有地位的。史甸伯的研究是一个例子，显示通过对教义的根源作批判性研究，从而批判教义本身。

3. 历史神学研究的工作，由19世纪神学家包珥（F. C. Baur）和立敕尔（Albrecht Ritschl）在欧洲发展，直到哈纳克（Adolf von Harnack, 是朋霍费尔〔Dietrich Bonhoeffer，或译“潘霍华”〕的神学老师）达到高峰。

a. 哈纳克在他的巨着《教义的历史》（History of Dogma）中，主张教义本身并不是基督教的，而是从它原来的巴勒斯坦背景，延伸到希腊化社会背景所产生的。基督教神学家受了希腊思想的影响而把福音概念化，然后用一套形而上学的结构去表述福音。

b. 哈纳克认为道成肉身的教义，也许是基督教受希腊思想影响最明显的例子。他主张用历史分析方法，除去希腊思想的影响。对哈纳克来说，福音是有关耶稣和他对人的影响，而道成肉身的教义，是把实质的、在历史上的耶稣，转化为抽象的形而上基督论思考。哈纳克就是要把这些思想扭转过来。

c. 哈纳克对于道成肉身的看法是言过其实的，反而传统以来的道成肉身观念，帮助我们明白耶稣基督是谁。

三、历史神学的用途

A. 作为教学的工具

1. 认识过去：要深切了解教会历史的事件，必须先认识影响教会历史进程的观念。研究基督教历史，要了解重要的思想家，如亚他拿修、奥古斯丁和马丁路德。对于研究教会历史的人，历史神学是主要的灵感来源，帮助他们明白在历史的关键时刻中具影响力的观念和特定内容。

2. 是现今神学的资源：读基督教历史，要熟悉基督教过去丰富的遗产，因为这些遗产为现代的争论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参考论点。历史神学在以下几方面为当代的神学论述提供教学上的资源：

a. 历史神学让我们能确定哪些问题在以前已经讨论过。

b. 透过研读过去神学课题的讨论，能认识各个现时存在的进路的好处与不足之处。

c. 历史神学确立了重要的基督教思想发展里程碑，例如重要神学家：亚他拿修、奥古斯丁和马丁路德；争论：亚他拿修与亚流（Arius）的争论、马丁路德和慈运理（Zwingli）关于圣餐的争论）；还有历史文献：使徒信经和尼西亚信经。

B. 作为批判的工具

1. 在历史中，基督教会从所处的环境中吸收价值观念，而这些价值观念又有可能成为神学观点。历史神学能对神学观点提出有力的修正，以下是其功用：

a. 某些教义在基督教历史的不同阶段显得特别重要，例如“因信称义”在16世纪特别重要的。

b. 某些教义在某个特定环境中出现，偶然会造成错误。

c. 神学的发展是可以逆转的，而错误也是可以纠正的。

2. 例：“神是不能受苦的”观念。在初期教会，教父肯定此观点，认为神是不能受苦的，因为受当时希腊哲学思想影响，认为神是“不变”和“非性情”的，一切会变的和受性情影响的，就是“不完全”，然而神不可能是“不完全”的，因此神是不能受苦的。但这想法在近代受到严峻挑战。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起，有些神学家否定这个想法，认为神是会受苦的。原因：

a. 旧约圣经有谈论神受苦：旧约圣经谈到神受苦比希腊哲学更多，因此神会受苦有圣经基础。

b. 文化的压力：20世纪两次世界大战的经验，让人觉得神对人在战争中受苦不会无动于衷，神也在人的苦难中一同受苦。

c. 来自心理学的影响：传统的神学家，例如安瑟伦和阿奎那认为，神可以爱一个人而不受那个人的状况所影响。但心理学却认为：如果受苦和感觉不能相互分享，怎谈得上爱与被爱？甚至有神学家认为，神能受苦更能表明神的“完全”，因为他能体会人一切的感受。

3. 以上分析指出了圣经研究、文化潮流、心理学的改变对神学造成的影响。历史神学一方面记录了基督教神学重要问题的历代答案，另一方面它又对现成的观念提出审视和批判；如此，神学一步一步的迈向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