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课 现代系统神学方法
一、历史背景
1. “现代”指20世纪开始到20世纪70年代左右。
2. 16世纪宗教改革后，在更正教（基督教）中，圣经一直占重要地位，也是一切基督教神学的权威。马丁路德一直提倡“唯独圣经”（sola scriptura），把圣经看为主要的神学资源。他一生不遗余力地对抗罗马天主教会，因为罗马天主教会把教会传统看为与圣经有同等地位的真理支柱。“唯独圣经”也奠定了宗教改革的其他3个核心思想：唯独基督、唯独恩典、唯独信心（solo Christo, sola gratia, sola fide）。“唯独圣经”可说是基督教神学核心中的核心。
3. 在宗教改革年代，改教家（马丁路德、加尔文）并不信任理性，也不在乎与哲学和科学的对话、整合。其后路德宗和改革宗的神学家为巩固宗教改革的成果，并证明宗派的思想体系是合理和精密的，便广泛地用逻辑思维和理性分析的方法，使教义逐渐成为一个神学体系。他们以理性分析建构了僵化和封闭的神学系统，从此神学便被教条化、标准化，失却活泼性。例：加尔文认为神学的中心和源头是耶稣基督和他的事件；但后来的加尔文主义者却以抽象的逻辑思维作为神学方法，例如发展了“预定论”和“加尔文主义的5个要义”这些神学构想。宗教改革发展成为“基督教经院神学”，着重理性思考。
4. 18世纪欧洲开始启蒙运动，高举理性，产生了理性主义。理性主义与“基督教经院神学”的相似之处是同样建基于理性，强调逻辑思辨。为对抗理性主义，19世纪欧洲兴起浪漫主义，当中基督教神学家施莱尔马赫反对把基督教神学建基于逻辑理性思维，却提倡把神学建基于宗教经验。他认为圣经是古代闪族人民宗教经验的记录，而神学就是分析宗教经验。施莱尔马赫发展出“绝对的倚赖”的神学观念：“绝对的倚赖”是人类共有的宗教意识；对基督徒来说，“绝对的倚赖”就成了他们的神。施莱尔马赫被称为自由神学之父，开始了以人类经验为基础的自由神学。后来的学者批评他把神学和神学的对象（神）分割，神学不再是研究神和神的启示，而是研究人对神的经验。
二、巴特：神的道的神学
1. 20世纪初，巴特拒绝了施莱尔马赫和自由神学，他不以人的经验而是以神的道为起点来做系统神学研究。巴特相信，是神的启示而不是人，才是一切神学研究的起点。神自由、自主地启示自己，人只有谦卑地以信心接受神拯救的恩典，并且由此延伸到与生活的关系和意义。
2. 巴特认为神的启示就是神永活的道，而这“道”以3个方式表达出来：
a. 耶稣基督就是神的道；
b. 圣经就是写下来的道，因为圣经见证耶稣，以耶稣为中心；
c. 在教会讲道中所宣讲的，也是神的道，因为讲道是见证和反映耶稣。
耶稣基督是神的道的最主要形式，也是神的启示的最高彰显，因为耶稣就是道成肉身的神。神在基督里启示了自己，人看见基督就是看见神，神经由耶稣走向人。因此关于神、创造、世界、人、救恩、教会、人的意义、信望爱，并且一切对人类的经验的解释，都要以耶稣基督为中心。
3. 巴特认为教义是教会信仰的内涵，是教会对神话语的宣讲。
a. 教会的首要任务是论述真理─永活的道，就是耶稣基督。一切与科学、哲学的对话或护教，都不是教会首要做的事。
b. 神学是把教会和教会宣讲的道，放置于神的道（就是耶稣基督）面前去试验和质询。系统神学所质询的问题，就是神的道向着当下神的子民所说的话，这也与神子民的处境有关。
c. 无论神学与信徒当下的处境或其他学科有什么对话，都必须按照神学的主题和标准。论述教义和论述系统神学都是信心的活动，因此是教会的活动，只有教会才能产生基督教教义。
4. 学者称巴特的系统神学方法论为“神的道的神学”，因为他以圣经为最重要的神学资源。
三、田立克：关联法
1. 关联法是先从哲学、文学、科学、艺术、科技等领域分析人类的生存处境，然后提出具体的生存问题，再与基督教的内容关联上，目的是促成人类文化与神的启示之间的对话。
2. 20世纪美国神学家田立克（Tillich）把关联法发扬光大。
a. 关联法提倡科学与信仰、理性和圣经之间的关联。田立克认为，哲学分析处境，显示人生存的问题，神学则显示基督教信仰与人的生存问题的关联性。
b. 存在与启示是不能分割的，神学把基督教信仰的内容与人的处境关联起来。哲学提问，神学回答。人存在的问题是起点，基督教神学的答案是重点，这关系显出两者的关联，基督教神学也因此能够与世界对话。
c. 基督教群体不能把自己隔离在社会之外。因此，神学与文化对话，帮助信徒能辨认自己的身分，更理解自己的信仰，也能与世界对话。
3. 田立克认为藉着分析理性、存在和历史的问题，可以发现事情与启示、神、基督、圣灵和神国之间的关联性。
a. 答案和问题彼此关联，并且互相成为条件。哲学、科学、文学、美学等，都能够描述、分析和表达问题与处境，而人类的共同经验和情绪都是基督教所关注的。
b. 在人的日常生活，每个活动或时刻都是经验神的机会。每个时空之下的困境和疑问，都是基督教神学做出回应的机会。
c. 田立克认为神是“存在的根基”，是人类“终极关怀”的答案。这两个是田立克系统神学中重要的钥词。田立克认为圣经有时空的特征，神学的意义是在阐述神的话，以今天人能够理解的方式来表达和诠释，并且向着每个存在的处境说话。
d. 系统神学就是基督教与周围环境的对话，不但关乎每个信徒，也关乎所有人。田立克批评巴特的“神的道的神学”是独白，不能对话。
4. 今天科技进步、人工智能、基因改造等问题，都对“人是什么？”这问题提出了挑战。在多元文化的社会，不同的思潮彼此冲击和对话，正好为基督信仰提供表述的机会。基督教神学可以用世人熟悉的论述方式，理性地表达出启示和恩典，并与各种宗教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对话。
四、特雷西：神学诠释学
1. 诠释学是解释的理论。对提倡神学诠释学的神学家来说，所有的系统神学都是诠释学，因为系统神学包含了对圣经、传统、历史、经验和信经的解释。诠释学认为语言是构成性的，语言构成宗教经验，而宗教是“文化－语言”现象。
2. 伽达默尔（Gadamer）的诠释学：他认为“理解”是传递的过程，把传统的、权威的东西传递下去。在诠释的过程中，主体（诠释者）带着“前判断”设计问题，投向客体（文本），然后在阅读的过程中，主体继续根据客体的内容往返修正提问，直至得到对该文本合适的提问，便得以展开适当的“视域”。换言之，在主体提问的过程中，主体和客体有了共同的看见。当诠释者的视域与文本的视域产生融合时，理解便发生了，诠释者能够明白文本。
3. 美国神学家特雷西（David Tracy）使用伽达默尔的诠释学来探讨基督教的经典。
a. 他认为系统神学的本质和任务是诠释性的，通过诠释，神学能够对基督教的经典和真理作出有意义的宣称。
b. 他用经验做起点来理解人，包括人在生物性、情感、心理、生态和灵性方面的情况，并以这些经验的相互关系来描述人的意义。人不断和环境产生互动和关系，通过不同的诠释，关系会改变，这种关系的改变就是经验。在信仰上，人的经验会和基督教的文献产生互动和关系，而这个关系也不断会被诠释。系统神学就是做这个诠释的工作。神学澄清并论述关系的意义和意义性，理解关系和关系所产生的责任。例：神爱我，因此神和我有爱的关系，这是有意义的，会影响到我与其他人的关系。
c. 特雷西认为意义是理性的理解，意义性则是生活性的，是方向、特质和目标。例：“拯救”这观念是有意义的，但是“拯救”的意义性，在于拯救与人的生活的关系。“拯救”呼召信徒去过不同的、委身的生活，就是为人的关系带来改变，这就是“拯救”的意义性。因此，单单具有宗教经验（例如拯救）是不够的，而是要能够影响到人生和人的生活方式，才是重要和值得关注的，也是神学思考和神学存在的目的。 因此神学是诠释学，神学方法是诠释的过程，神学把意义转变为意义性，而基督教的文献（圣经）就是基督教诠释的准则。
d. “文化－语言”现象：在诠释的过程中，经验通过形象、习俗和语言象征来沟通、传达，然后产生意义。神学就是阐述和宣扬神的话和启示，并且与世界对话，将人的经验和语言与基督教的文献连结在一起，因此神学与文化有紧密连系。内容丰富的文化符号和象征，例如祷告、圣礼、唱诗等，都是神学的依据、支援和表述。神学不能忽略宗教的经验和感情因素。
五、评论
在这3个比较主流的现代系统神学方法中，巴特十分注重以圣经作为神学资源，而田立克和特雷西却把人的经验和理性放在重要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