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课 抗日烈士:朱基彻
从1895年闵妃被日本势力弑害算起,朝鲜半岛已经在日本的控制之下;至1905年的《乙巳保护条约》,就完全被日本控制。在1910年《韩日合并条约》后,日本全面占有朝鲜半岛的政权。从1935年开始,朝鲜教会因为日本神社的敬拜问题进入严峻试炼期,基督教机构关闭、牧者被捕和受害不断,一直到1945年日本战败,朝鲜光复。
一、生平简介
1. 朱基彻生于1897年朝鲜半岛南部庆上北道,死于1944年平壤监狱。他就读于开通小学及五山学校,1917年入读汉城延禧专门学校,但因眼疾退学,回故乡的教会做执事;后来听奋兴布道家金益斗证道而经历深刻重生。
2. 1921年,他入读长老会神学院。1926年毕业后,任釜山草梁教会牧师,创办庆南圣经学院。1931年任马山文昌教会牧师,从此在全国知名度提高。
3. 1936年夏出任着名的平壤山亭岘教会主任牧师,该教会于1906年由片夏薛(Charles Francis Bernheisel, 1874-1958)创办。着名爱国人士曹晚植、刘启俊等皆在那里聚会。
4. 朱基彻发起建堂工作,1938年3月新教堂完工奉献礼之际,他因反对神社参拜而被捕。同年,平壤崇实专门学校和平壤神学院皆被关闭。9月,长老会第27届总会通过参与神社敬拜,朱基彻以个人身分对抗日本势力。
5. 1939年7月,朱基彻第二次被捕,1940年2月释放。他回到教会以〈我的5项祷告〉讲道,次日被警察检举,长老会总会免去他的牧师职分。他入狱至1944年被移送至病人监狱,4月20日最后一次与探监的妻子会面,次日离世。
二、儿子朱光朝的见证[81]
1938年2月,我7岁的时候,父亲因对抗靖国神社的参拜而被日本警察带走。7年以后,[82]1944年4月21日,他在平壤刑务所殉道。那年,我13岁。
13岁的孩子不会认为父亲的殉道是一件骄傲的事。最后一次面会的三四秒中,所看到的是身着囚服,头被剃光的爸爸。3星期之后,见到的父亲却是在苹果箱改成的粗陋木棺里冰冷的尸体。我带着泪挨近尸身,发现他的脚满是伤痕,惨不忍睹,脚趾甲被拷打得全都不见了。
刹那间,母亲严厉规定的早祷和禁食,只要父亲回来情况就会好转的期待,现在都成了泡影。剩下的只是悲哀与愤怒。举行丧礼的那天,我躲在厕所里,向天痛哭大骂:“爸爸笨蛋,无用!”
爸爸在监狱的时候,我虽然没能触摸他的肌肤,感受他的体温,但知道他在红砖墙的另一边活着,心中就得安慰。可是现在,把父亲安葬在公用墓园以后,哥哥们又要重新开始逃亡,母亲被警察带走,晚上只剩下我和祖母两人在一起。看着她老人满面皱纹与泪痕,我哭着喊着:“神是什么?我决不作牧师。”
先父朱牧师殉道一年4个月后,日本战败,韩国解放。心想:若爸爸多活一年半,就能体尝国家光复的欢欣,为什么神偏偏叫他在这之前离世?母亲曾说,神必定垂听我们的呼求,但过去7年来不断地祷告和禁食,难道神又聋又哑?他不但没有垂听祷告,反而刺伤我这年少的心灵。
八一五国家光复以后,我埋怨神,并自负地认为不需要神而只靠自己也能成功,认为是神将我父亲的生命夺去,使我对父亲的怀念变成绝望,再想到母亲坚决的信仰,这一切,反而更使我变得叛逆神。
不久,母亲患了乳癌,动了手术正在家疗养的时候,有称为“人民委员会干部”的来访,他们展示了一箱钞票,一份南山洞一栋住宅的地契和江西郡农田地契,表明是金日成将军对朱基彻牧师的抗日精神的表扬。我母亲坚定地拒绝接受,并说:“朱牧师不是为得这世上的奖赏而牺牲,他只是顺服神的旨意而殉道,奖赏自有神来预备。”
或许母亲注意到我的表情,等那些人离开以后,她很严正的对我说,以后不许借父亲的名获得利益,然后叫我读诗篇37:25–26的经文。
我父亲朱基彻牧师殉道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物质方面的遗产。我和其他殉教者的后裔几乎都要经历饥饿、埋怨和挫折。两年后,母亲也去世了。她从圣经里挑选的经文成了我领受的全部遗产。
三、朝鲜教会向神社参拜妥协
1. 日本政府从1920年代开始向朝鲜百姓施压,要求参拜神社;至芦沟桥事变(1937年7月7日)后,力度加大。
2. 1938年2月,长老宗最大的平北(平安北道,属今北韩)老会(总会辖下之区会)首先向日本势力低头。7个月后,于平壤府举行全国23个和满州4个老会的联合总会时,议决遵行靖国神社参拜的已达17个老会。
3. 1938年9月于平壤府西门外礼拜堂举行的第27届朝鲜耶稣教长老会总会,有来自满州和朝鲜的27个老会共193位代表(牧师86人、长老85人、宣教士22人),[83]由新任总会长洪泽麒主持会议,通过“参拜靖国神社并非属于宗教行为”的议案。由此,朝鲜教会和基督教所属机构遵行的官方立场确定。大会还宣布那天中午暂时休会,由总会副会长及各老会会长立刻参加平壤神社之参拜。当年的历史照片显示,排列5行的朝鲜长老会领袖向日本神社脱帽行30度鞠躬礼,更有行90度大礼者。
四、神社敬拜的课题
A. 普通礼节还是宗教礼仪?
步入靖国神社,向神位敬礼是否如日治政府所言,乃“皇民礼仪”之国民义务,且与宗教无关?还是这在本质上就是另一种宗教的崇拜礼仪,根本就是圣经所说的拜偶像行为?
B. 妥协信徒与坐牢信徒如何共处?
日后的“出狱圣徒”如何与苟且妥协的大比数信仰群体相处?这是经历国家光复和朝鲜战争洗礼的韩国教会面临的重大考验。宗派整体的跌倒暂且视作因外在逼迫造成,但如何在逼迫消失后,忠贞与跌倒者之间因同一信仰而继续走下去,就成为另一个内在选择的智慧问题了。
五、结语—80多年后的悔改
1. 2018年10月,韩国全州中央长老教会举行第166届全北(全罗北道)老会之际,与会教牧特别为80年前犯下的宗派罪行,重新向神认罪悔改。
2. 根据韩国长老宗新闻机构刊物《基督新闻》在2018年10月5日的报道,此前一个多月的第103届总会会议举行地首尔市永登浦区的白石教会,也于9月10日总会举行当日,全教会践行一天禁食祈祷。会友也于该星期,为日治时代基督教长老会降服于政治压迫所造成的信仰不忠和民族耻辱彻底悔改。
[81] 朱光朝长老是朝鲜殉道烈士朱基彻牧师之子。这是他在2003年一次分享的讲稿,那时他大概70多岁。参周志豪:《韩风寒风,迥异教会》,页41–48。
[82] 准确是“6年”,但朱光朝说是“7年”,下同。
[83] (韩文)〈神社参拜80周年(一):韩国教会的羞耻与悔改〉《基督新闻》,2018年9月28日。但朴容圭说,参加的代表为206人,包括牧师88人、长老88人、宣教士30人。(韩文)朴容奎:《韩国基督教会史(二):1910–1960》(首尔:Word of Life,2006),页715。